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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 炼剑 (第9/12页)
明知陈平安是在钓鱼,甲申帐依旧要杀此人?就在于陈平安是打死了离真,而不是打赢那么简单,这样一个一旦真正成长起来会变成巨大麻烦的存在,值得甲申帐拿出一个上五境剑修去押注,只是当时情报缺失,对于那个皑皑洲女子剑仙谢松花,无法准确评估她的出剑方式和杀力大小,所以甲申帐付出了极大的代价。木屐毫不犹豫将这份过失,揽在了自己身上,哪怕极有可能为此会失去一个托月山赐姓、谱牒记名的机会,木屐还是没有任何后悔。 打仗,要死人,死很多人,只要打赢了,一切好说,可以找补回来,可要是输了,蛮荒天下以后谁是主人,都难说了。 蛮荒天下的版图,大概要比浩然天下大出两个北俱芦洲。 相对富饶的浩然天下来说,蛮荒天下在某种程度上,确实就像个空架子,大地贫瘠,物产稀缺。虽说也有一些极大的王朝,占据着幅员辽阔的地盘,也有让其他势力垂涎三尺的肥沃土地,以及不少灵气充沛的风水宝地,据说不输浩然天下和青冥天下的洞天福地。 雨四灌了一口劣酒,抹了抹嘴,笑道:“那个陈平安,我去战场上,也瞥了几眼,就像涒滩所说,很狡猾,是个极其难缠的主儿。” 离真说道:“对方跌了境,加上又不是先天剑修,这会儿出手,自然会很勉强。能够守住他那块地盘,要归功于刘羡阳和齐狩的帮衬,但是即便如此,计算自己的飞剑杀力和敌方的战力,注重细节,打消耗战,是他最擅长的。” 流白说道:“对付这个家伙,一定要形成碾压之局。” 木屐问道:“那就尝试一下围杀?离真你主攻,雨四帮忙压阵,涒滩负责捡漏,至于行不行,试试看再说。” 背箧突然说道:“把离真换成我。” 离真脸色阴沉。 背箧说道:“是我师父的意思。” 离真这才脸色好转几分。 蛮荒天下的山巅大妖当中,哪怕是枯骨大妖白莹、曳落河主人那般出了名的霸主,依旧会饱受诟病,唯独背箧的那个师父,常年云游四方,并无宗门、居所,却几乎少有非议。就是说此人空有境界,偏偏不愿为蛮荒天下出力。 都说当年那场十三之争,他如果愿意出战,根本就没有后来两场攻城大战的麻烦了。 但是他直接拒绝了。 两只违背誓言而身死道消的大妖,各自都有宗门子弟失心疯,去与他寻仇。 结果他剑都没出,随随便便只用一拳便捶杀了为首的玉璞境妖物。 其余修士,都被那个当时还是少年的徒弟背箧,一一出剑斩杀,只剩下几只蝼蚁得以侥幸苟活,逃回了各自宗门。最后两个宗门的两只玉璞境妖物,在师徒二人身边当了好几年的扈从,帮着背箧喂剑。 蛮荒天下的道理,历来简单,直来直往,拳头大者道理多。 蛮荒天下如果有自己的一部正统史书,那么每一页都注定渗透着浓重的血腥味。 许许多多好不容易拥有了王朝雏形、大国迹象的地方势力,都是被性情乖张的巅峰大妖,肆意践踏而毁灭,许多凭借数代君主殚精竭虑、辛苦营造出来的京城,一夜之间就会变作废墟,遍地鲜血。 例如枯骨大妖白莹,麾下六个心腹大将,个个喜好将一国千里之地变作座座坟冢,让一国之民皆沦为枯骨傀儡,然后养蛊一般,择优留下一些可用之才。 只有剑修,无论境界高低,能够在种种莫名其妙的灾殃当中,幸免于难。 因为这是托月山订立的规矩。 蛮荒天下的剑修坯子,就像浩然天下的读书种子,甚至可以说,被呵护得更好。 这其实是一件最奇怪的事情。 蛮荒天下的共同敌人,是那座剑气长城,是那些剑修。 但是蛮荒天下无论如何攻城,如何一次次惨淡收场,对于剑气长城的剑仙剑修,都始终愿意抱以一种纯粹的敬意。 战场厮杀,毫不手软。 离开战场,提及剑气长城那边的剑仙,兴许亲身经历过战事的妖族修士,会有刻骨恨意,却独独从无任何的诋毁谩骂。 宁姚独自回了宁府,说是闭关炼剑。 其余人等,在叠嶂酒铺喝了一顿酒。范大澈早已认命,借钱请客。 这顿酒喝得很快,陈三秋等人都已各自回家,郭竹酒一路飞檐走壁,去见那只小竹箱,好久不见,十分想念。 最终只留下了酒铺的大掌柜和二掌柜,以及众多跑来解馋的酒鬼。叠嶂忙生意,陈平安蹲在路边喝酒。 郁狷夫和那朱枚竟然也跑来喝酒了。 郁狷夫拎了酒壶,走向陈平安,坐在一旁台阶上,在那二掌柜身边的剑修立即笑嘻嘻让出位置,一个比一个善解人意。 朱枚就站在不远处,溪姐姐这般江湖豪气做派,少女终究是学不来。 郁狷夫问道:“陈平安,你那拳法,在东宝瓶洲流传不广?” 陈平安摇头道:“学的人很少,屈指可数。以学拳人数来定,就是小拳种。从拳意高低去看,就是大拳种。” 郁狷夫点了点头,又道:“陈平安,争取早些跻身远游境。你与曹慈,不谈什么天才不天才,武道路上,哪怕你们走在了前面,也不是坏事,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。别学那些山上修道人,只走独木桥。” 陈平安举起酒碗,笑道:“共勉。” 郁狷夫喝过了酒,便带着朱枚离去。